摔跤的爸爸电影中文版剧情介绍:
三、寻根者的民俗守望——殊途同归
以故乡记忆作为叙事的文本,魂归故土是“故乡”建构的原动力。“故乡”作为重构的精神家园,既凝聚着原乡里熟悉的长辈亲友,还内化着人们世代传承的生活范式与风土民俗。自然,也或隐或显呈现出文化寻根的心理印迹,且在一定程度上还强化了对原乡传统文化的价值认同。鲁迅的《五猖会》《无常》以及他离世前的《女吊》,就集中展现了家乡浙东地区的风土民俗,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与经验智慧。同样,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,浓墨重彩地介绍呼兰河街道的扎彩铺和跳大神、放河灯、唱大戏等各种民俗活动,描绘了呼兰小城人们丰富的日常生活与民俗特色。在民俗文化的怀旧书写中,他们有何个人的写作缘由和文本呈现,其内心的隐秘又是如何通过民俗的整合来达到文化寻根目的,这些都成了研究鲁、萧二人殊途同归的文化现象的重要内容。
鲁迅离开故乡二十多年后,对童年记忆中的民俗盛况依然记忆犹新。《五猖会》第一句话就写出了对故乡风俗民情的愉快记忆,“孩子们所盼望的,过年过节之外,大概要数迎神赛会的时候了”,接下来到东关看五猖会“是我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”,鲁迅对盛事的描绘是非常细致的,“开首是一个孩子骑马先来,称为‘塘报’;过了许久,‘高照’到了,长竹竿揭起一条很长的旗”;“其次是所谓‘高跷’,‘抬阁’,‘马头’了”;“还有扮犯人的,红衣枷锁,内中也有孩子”,少年鲁迅爱看这种热闹,甚至还盼望着自己能“生一场病”,“使我的母亲也好到庙里去许下一个‘扮犯人’的心愿”。[39]《无常》中,鲁迅更是大段描写迎神赛会上的各种鬼神,尤其是对“我和许多人最愿意看”的活无常:“他不但活泼而诙谐,单是那浑身雪白这一点,在红红绿绿中就有‘鹤立鸡群’之概。只要望见一顶白纸的高帽子和他手里的破芭蕉扇子的影子,大家就都有些紧张,而且高兴起来了”。见到活无常高兴,原因是他才是“真正主持公理的脚色”。鲁迅写民俗不仅是为了回忆民俗,一个原因是隐射对当局以及“正人君子”之流的不满,大大肯定乡民的生活智慧:“他们——敝同乡‘下等人’——的许多,活着,苦着,被流言,被反噬,因了积久的经验,知道阳间维持‘公理’的只有一个会,而且这会的本身就是‘遥遥茫茫’,于是乎势不得不发生对于阴间的神往。”确实,迎神赛会上的各路鬼神,承载的是故乡里广大老百姓的美好希望——阴曹地府里公正严明,也是乡民的生活乐趣所在——年度的民俗盛事。另一个原因就是兄弟反目后的绝望愁绪。1923年7月19日周作人的一封“绝交信”,兄弟情谊彻底破裂。1924年6月11日,两兄弟再一次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,此后两人至死也未再见,形同路人,“鲁迅的一生,他与周作人氏,竟没有和解的机会”[40]。鲁迅是一个非常重视家庭的人,一直以来他以“长兄如父”般的责任感担负起了照顾这个大家族的义务,失和事件对他身体与精神打击非常大,在1923年9月到1926年8月的日记中,记录去“山本医院”看发热、泻痢、肋疼达72次之多,身体的病痛严重超出了以往的状况。同期创作《兄弟》《风筝》《雪》等《野草》中的诸多篇章,能够明显感受到鲁迅身体的绵长苦痛和精神的无尽绝望,以及对于兄弟手足之情的深切怀念。因此,鲁迅明白社会处境太恼人,“家”已没有了,故乡也回不去了,为了逃避现实纷扰获得内心平静只有重构记忆中的“故乡”,才能实现通往“故乡之路”,才能安放孤独、寂寞、苦痛、绝望的灵魂,于是才有了“精神故乡”里的“家”(百草园)、“父亲”(藤野先生)、“母亲”(长妈妈)、“兄弟”(范爱农)、“文化传统”(迎神赛会)的“乐土”。正因为故乡已然幻化得青烟般缥缈,鲁迅至死都念念不忘“魂归”。他在离世前的一个月写下最后一篇民俗作品《女吊》,鲁迅说看过许多“女鬼”,唯独故乡的“红衣女吊”不仅没有厉鬼的恐怖,相反她“粉面朱唇”,“就是现在的我,也许会跑过去看看的”[41]。鲁迅在预感生命大限到来之际,幻想如此亲切“可爱”的“红衣女吊”,尽管其真实的创造目的谁也无法得知,但也可以合乎情理地将“女吊”理解为鲁迅“回家”的把幡引路人,看成他“魂归故土”的真实写照!